【史罗】方寸间（上）
*爱情向，事后有，慎入慎入！
*会借用原文设定，但有修改。本篇3000+
1.
冥王星上孤单守护人类文明博物馆的日子里，罗辑在回顾自己漫长人生的时候，总是忍不住想，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，会是什么样子？
他出生在地球文明的黄金年代，尽管人类始终内斗不休，但他的国家还算和平安定。从小吊儿郎当，被老师评价小聪明多，大智慧少。他不屑一顾，成绩一直还算能看，后来因为保送名额被抢，发奋图强考上清华，读硕读博，最后获得教职——因为觉得物理学过于艰深晦涩，改教社会学。
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，他还是那个玩世不恭、偶尔搞点擦边球小动作的混混学者，和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一样，在北京三月明媚的阳光里吃着尾气驱车上班，要是雾霾爆表到停课，就找点乐子打发他的无聊时间。他能意识到自己的聪明才智，脑子转一下，就能比很多人一辈子想到的要多；他又没什么远大的志向，不想做什么皓首穷经的名家大师。既然这样，他的学术生命还有很久，何必担忧一时？他也不用担负起拯救人类文明这样对他来说过于宏大的命题，他会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，可有可无到就像一粒沙子，一颗尘土，风一吹，在历史的湖面上都不会留下哪怕一点涟漪。
但这一切都只能是假设，他的人生从他的导师叶文洁教他宇宙社会学的前两条公理起，就已经偏离了他设想的原有的轨道——或者说，这一切本就是命中注定。
那天，一场愉快的事后，他和那个“法律系的妹子”在星巴克喝完了分手之前的最后两杯咖啡。他从手机里删掉她的联系方式，又皮笑肉不笑地跟那个女孩告了别。那个女孩转过身去，一辆货车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，之后，那个女孩像一个破碎的人偶，了无生息地躺在血泊里……
那天，他遇见了史强。
2.
对于妹子的死，罗辑有点愧疚，但肯定自己相当无辜。他自觉虽然道德感和责任感不怎么样，私德或许有点亏，但违法乱纪的事情他当然不做，平时在人前装得也够人模狗样，衣冠楚楚。好在警察本来也不是为这事儿来的，来了跟他一顿套近乎，紧接着就把他连哄带骗弄到美国，莫名其妙就成了面壁人。
这个警察就是史强。对于罗辑来说，史强从名字到长相，都不算出众，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到那种。但别的方面，罗辑看人还是很准的，罗辑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一般，这人和他小区里管户籍的小片警大不一样，看起来像个浑不吝，大大咧咧，浑身烟味儿，市井间的豪爽里却带着极端的精明——如果罗辑知道史强是“古筝计划”的策划者，就会明白这精明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。后来他知道史强是参加过越战的老兵，又有点不怎么光彩的历史，所以干了这些个年，也没混出什么名堂。
罗辑并不明白，行星防御理事会为什么要选自己做这个面壁人，自己和其他三位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。那一段时间，史强一直在罗辑身边，负责罗辑的安全。
起先罗辑相当抗拒，侥幸躲过一次ETO的暗杀后，史强自认没尽到责任，罗辑一醒过来，就跑到他床前嘘寒问暖，承认错误。后来，罗辑干脆自我放逐，让行星防御理事会给自己找个世外桃源，打算遁世出家。
之后，史强来找他，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。罗辑信了专家的邪，当着史强的面喝了一杯四百年的葡萄酒——后果可想而知。
喝了“假酒”的罗辑吐得昏天黑地，在床上瘫了半天。史强也没走，就坐在床边看着他，陪他聊天，很自觉地没有抽烟。罗辑看着他，突然问：“诶，大史，和你认识这么久，怎么没见过你的妻子和孩子？”
史强拍拍大腿，笑着说：“没有那回事儿，我现在还是一个人呢。”
罗辑有点惊讶，他这个年纪，脾气又不算坏，没有妻子儿女不太寻常。他看起来又不像个思想前卫的老丁克，更可能是被动打光棍。
罗辑觉得出于礼貌，没必要再问下去，没想到史强接着说：“你也知道，干我们这行，女人当男人使，男人当牲口使。太忙，没时间。你呢，罗老弟？”
罗辑的前女友很多，现女友倒是没有，他摇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史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，微微眯起眼睛，戏谑地挑眉：“你这是现女友没有，前女友很多咯？”
史强看人向来很准，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。罗辑知道史强嘴贫，也不打算否认，于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：“可以这么说，不过，都是你情我愿，好聚好散。”
史强爽朗地笑：“罗老弟，你真是哪方面都不一般啊。”
3.
没过多久，史强对罗辑说自己得了白血病，要冬眠去未来治病。临走之前，意味深长地托付他了几句。
史强打动了罗辑，罗辑觉得自己应该为人类文明做点什么，尽管他自己也不太明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。
总之不单单是史强那几句托付而已，可能自己还是个有点责任心的人，罗辑这样想。既然决定了，罗辑就打算进行到底。
转机始于一场意外。阒无一人的夜晚，冰层铿然破碎，罗辑坠入湖中。头顶的群星在眼前展开，一瞬间，彻骨的寒冷里，罗辑却感觉脑中纷杂的思绪连成了前所未有的通路。
之后，他立即申请最高规格的保护，在改装后的地下核掩体里却没有逃过ETO的基因武器，被迫进入冬眠。
……
罗辑再醒来就是一百多年之后了。他的病治好了，外面的世界早就已经换了样。史强比他早醒几个月，告诉罗辑面壁计划已经取消，他也不必再做什么面壁人了。罗辑如释重负，史强又乐得做了向导，带罗辑熟悉未来世界。
经历了大低谷，经历了复兴，又得知三体舰队因为长途飞行，只剩下一群残兵败将——志得意满的人类文明自认为摆脱了所有的威胁，自信在温床上盲目地滋长着。
罗辑惊叹于人类文明的发展，似乎一切灾难都已远去，人类文明已经为自己点亮了永不熄灭的长明灯，可技术却并没有长足发展，人类正在榨干基础理论的最后几滴柠檬汁。敏锐如罗辑，心头总蒙着不详的阴影，脑海里甚至冒出一个阴森森的成语——回光返照。
史强请罗辑吃饭，他一边嚼着牛排，一边问罗辑：“怎么样，罗老弟，这生活不错吧？”
罗辑笑笑说：“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。”
史强点点头，目光停在过道中穿梭的机器人身上：“可我总觉得好是好，但就是缺点什么。你说呢？”
罗辑沉默一瞬，说：“是吗？其实，我也觉得……”
罗辑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，就在史强令人胆寒的目光中咽下去了。一直在旁边走动的机器人不声不响地停在两个人旁边，长时间的冬眠也没能让史强的职业思维折损分毫，几乎是机器人出手的一瞬间，史强瞬间起身挡住罗辑，伸手拦下机器人的攻击！
这个机器人确实是来杀罗辑的，工作人员检查后，发现它是中了某种病毒。
事发蹊跷，两个人离开餐厅，来到城市中央广场。大低谷纪念碑旁，罗辑先是差点掉进排水系统，后是差点被失控的飞行器撞到。
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诡异，不能够用巧合来形容，史强怀疑是ETO的手笔。
“可是ETO不是早就灭亡了？”罗辑不敢置信。
史强盯着大低谷纪念碑那一丛丛伸向天空的手臂，可以想见它们的主人当初是多么绝望，又是如何在绝望中领悟“给岁月以文明，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”。他骂了句脏话：“谁知道呢……”然后转过头来对罗辑说，“罗老弟，咱们也算同甘苦，共患难了。”
史强虽然说话做事不够圆滑妥帖，喜欢耍贫嘴，但总能让人心安。罗辑看着史强，惊魂甫定地点点头：“算是了，真的……算是了。”
4.
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得有点出乎意料地快，或者不如说是早就存在的某种犹疑得到了确认。
开始罗辑有些许疑惑，他一直以来都只和女性交往，没怀疑过自己可能不仅仅是个直男。不过这点心理障碍对他这样的人来说，也算不得什么。
事情发生在一个午后。被随手一丢落在窗台上的锡纸包装袋，翘起的边缘在阳光下微微反着光。日光透过窗帘的一点缝隙，慵懒地漫入室内，窗帘内的场面香艳至极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又暧昧的腥甜气息。
一切结束后，史强坐在床沿，点起一支烟，回味着自己刚刚在那片温暖的、未经开拓的处|女地上纵横驰骋的英勇事迹。罗辑半眯起眼睛，端详史强。史强光|裸着的身子匀称健美，线条精悍利落。他在越战战场上受过伤，后背上缝合后的枪伤历经多年虽然已经不如当初明显，却依然能不费什么力就被辨认出来。罗辑不记得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过，说枪伤是男子汉的勋章。想到这，他笑出声来，觉得这个比喻对史强来说，似乎有点幼稚。
史强嘴角叼着烟，烟头的火光一明一灭。听到罗辑的笑声，史强两个手指把烟夹着，嘴边一阵烟雾弥漫：“你笑什么？”
罗辑翻了个身，清了清嗓子，他微微撑起身，哂笑着说：“我想起两句诗，‘白日放歌须纵酒，青春作伴好还乡’。”
史强转过来看着他，话里带着点讥讽：“这时候都能拽两句。罗老弟，你可真是个文化人哪。”
“这才哪跟哪儿啊。”罗辑笑着摇摇头，复又躺下，换了个安逸的姿势，“诶，大史，你说，你什么时候对我有那个意思的啊？”
史强想了一下，看起来很坦诚地说：“不瞒你说，我刚见你就有了。”
罗辑笑骂：“滚蛋！”随后不再说话，也不想深究这个问题，双手垫着脑袋，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。
史强一根烟眼看着要抽完了，又听见罗辑的声音：“诶，大史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想去地面看看。你呢？”
大史想也没想：“那就一起去呗。”
[TBC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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